一条短信的延伸

haian

2004年夏天的一个傍晚，我正在吃晚饭，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，说是有一位正读大学的女孩，身患重症，但她坚信如果有了999位陌生人的祝福，就可以战胜病魔。短信上说，如果方便的话，请我发个祝福过去。短信的最后，留有另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。
　　
　　对于这类短信，通常我是不会理睬的，据说这是一些骗子公司惯常行骗的伎俩，他们经常会编造一个凄惨的故事，然后让你发短信。最终的目的，就是让你上当，骗取话费。
　　
　　第二天，我乘火车出差，无聊时掏出手机，想玩一会儿游戏。不经意间，我又看到那条短信。重读一遍后，我想干脆发一条祝福过去吧，万一那边真的有一位身患重症的花季女孩，需要一位陌生人的祝福呢？就算这是个骗局，对我来说，也不过是损失了两毛钱话费而已。
　　
　　当然，我虽然把祝福的短信发了出去，心里仍旧不相信几句话能够挽救—条生命。仅过了一会儿，对方就回复了短信，只有两个字：“谢谢。”
　　
　　后来，我更换了手机卡；再后来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我把这件事淡忘了。
　　
　　2005年春末，也是在一天傍晚，我接到一位男孩打来的电话。在确定了我的身份后，他一个劲地向我道谢：“谢谢您去年发的那个短信。”
　　
　　他告诉我，他是那位女孩的哥哥。去年，他通过本市日报社的编辑，得知了我的手机号码，然后给我发了一条短信。他说，他这么做的目的，只是想让我为身患重症的妹妹送去一个祝福。他说，他的妹妹坚信，只要拥有了999位陌生人的祝福，便能够重获健康。
　　
　　男孩的年龄不大，像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。他坐在我的对面，有些不安和拘谨。为了缓和一下气氛，我开始没话找话。我问他：“最终凑够999位陌生人的祝福短信了吗？”他说：“是的，比想象的容易些。”我说：“这些发过短信的人，你现在都能够找到吗？”他说：“有些人换了手机号码，就很难找到了——你是个例外。”我说：“难道你要一一请他们吃饭，并当面致谢谢？”他说：“是的，只要能够找到。”不过，他一个月只能请三四回客，他的工资有限。
　　
　　看得出来，他非常爱自己的妹妹。我想，那位女孩子能有这样—位哥哥，—生都应该是幸福的。
　　
　　菜上齐了，男孩开始拼命喝酒，表情有些哀伤。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—件事：既然我的祝福帮助了他的妹妹，那么，他妹妹为什么没有来？
　　
　　我小心翼翼地问：“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　　
　　男孩喝了一口酒说：“妹妹去世了，去年秋天走的。其实，999位陌生人送上的祝福，并没有让她重获健康。可是，我仍然要当面一一感谢你们。”
　　
　　我唏嘘不已。女孩终于还是走了，那么我们的这些祝福，对她来说岂不是没有任何用处？
　　
　　“这些短信，曾给她无限的快乐和希望。每天，她都会一条一条地翻读，然后—条一条地回复。”男孩说，“所以，尽管这些祝福没有能够将她的生命留住，但她在离去的时候，一直面带微笑，没有任何痛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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